坠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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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梦魇

女孩几乎期望自己快些死去，或许唯有这样，才能从无边的恶梦中醒来。

几日前，她还在亲人无微不至的呵护下，哪怕外出赴长史千金的笄礼宴，也有府兵与侍女的陪伴。怎么会前一刻还在长街，后一刻就有漫天漫地的洪水扑来。

护卫去了哪里？随身的侍女和嬷嬷又在哪？

她在水中浮浮沉沉，不知喝了多少脏水，等从昏迷中醒来，已置身于一间肮脏可怕的屋子。

她的眼泪流了又流，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告诉自己一定是坠入了梦魇，才会看见凶汉在劈砍死尸，将人肉放入锅中烹煮；才会听见他啃食人的指掌，将骨头唾至地上；甚至连那只半夜钻进来寻找剩骨的野狗，也像梦魇的一部分。

直到她顺着柴堆后的破洞钻出室外，踩在褐黄的地上，才有恍惚的清醒。

她顾不得久未进食的虚弱，拼尽力气慌不择路的奔逃，恶魔还是在溪边追上了她，似乎有人说了什么，突然有热热的水液溅上她的颊，又腥又烫，抬手摸到鲜红的血，她的神智瞬间化作了空白。

醒来后她仍在地狱，恶魔换了一张面孔，穿灰衣的男人有狼一般的脸，比凶汉更加可怕。

她隐约记得祈雨的那一日，曾在楚王殿的后厢见过这张脸，来不及惊叫就失去了意识，后来还是被姐姐推醒，笑她睡得沉，做了一场昏梦。

然而这一次不是梦，恶魔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他命令她吃，她不能不吃；命令她换衣，她不肯动，他就直接撕她的衣；她尝试逃走，恶魔轻易就将她捉回，甚至杀死一个路人作为对她的惩罚。她眼睁睁的看着血溅出来，无辜者在地上垂死的蠕动，耳边充斥着凄惨的痛嚎。

她从没见过如此可怖的情景，做梦都控制不住颤抖，恶魔没有伤她，却比食人的壮汉更残忍，恶狼般的眼睛带着令人悚然的淫猥，还强迫她吃了药，变成了一个哑巴。长街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觉察她的绝望，即使捕快从身边路过，她也不敢伸手去求救。他用邪恶的威慑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彻底丧失勇气，明白自己永远也逃不掉。

路一天远过一天，亲人遥不可及，她仿佛活着堕入了地狱，每一天噩梦无边，她甚至产生幻觉，一时仿佛回到了琅琊的家，看见了父亲与祖母，下一时又回到绝望的现实，心神受尽煎熬。

就在她近乎要疯掉的时候，恶魔将她带进了一个镇子。

小镇处在山势连绵之地，江河在侧，云雾相济，避过了旱蝗和饥荒。这里是来往的要道，镇上客栈林立，酒旗飘飘，店家热情又有眼色，哪怕一个男人携着美丽少女同行，任谁都能看出少女的恐惧，店伙也绝不会问不该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