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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被北京警方送回来那天,大家才知道二奶竟是钮钴禄氏家的二小姐!
二奶年轻的时候,说话叽里呱啦很好听,舌头软软打着卷,说,天儿——真好。说跑叫颠儿吧,说发脾气叫抽风;不说急眼,说炸了庙儿,不说掌柜的,说大拿儿。
她一开口,莺转燕啼,感觉耳边沾满了三月的柳絮。大家就围着听,笑,但一转脸看见二爷阴得要下雹子的脸,都不敢多呆了。二奶没看见似的,对着一只死蛐蟮大叫,甚么幺蛾子!
二奶不会蒸馍。篦子是放上了,下面没添水,烧火啊,添柴啊,风箱呼隆隆,把个屋子烧得全是青烟,呛得连声咳,一掀开锅,竹篦子都焦成炭了。二奶惊得跳起来:坏了醋了!一瞬间这个笑话传遍全村。
二奶不会缝衣服,身上的旗袍开了线,只一遍遍抚着叹,也没个裁缝铺子。小媳妇儿们告诉她怎样穿针引线,她也学,笨笨地举着针对着天光,穿了半天进不去,二奶是个近视眼,眼镜碎了一片,没法戴了。大家取笑一番,替她缝了,她高兴地夸能干。二奶笑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左腮钻出个小酒窝。
二奶不会拔草、种地、放羊,不会割麦子、扬场,更不会用新下来的麦子做麦仁酒。难怪呀,在部队当官太太,有人伺候的。可是二爷在外面当兵好好的,为嘛回来了?
一提这档子事,二爷就喝酒,然后摔盘子、摔碗。于是就没人敢问了,二爷的爹娘兄弟也只管叹气。
不久解放了,二爷家来了个穿军装的人。走后,二爷又喝酒,摔盘子、摔碗。二奶红着眼睛出来,问了,才知是二爷原先的部队投降了,就地入编,原班人马都保留原职。二爷偏等不及,自个儿偷偷逃回家,走时把证件都扔了,现在拿什么去证明他这个营长?
二爷气病了,躺了几个月。再出门,土改已进行得轰轰烈烈。二奶跟着二爷正式成为农民,扛着锄头,一步一步走向田间地头,头上的白毛巾跟其他女人一模一样。这档口儿二奶学会了割麦子、喂牲口、伺弄棉花……还会“嘤嘤嗡嗡”纺花织布——坐在门前的槐树下跟着小孩儿们唱:大槐树,槐又槐,槐树底下搭戏台。唱大戏,看大戏,戏里戏外都是戏……只不过,二奶唱着唱着就叹气,左手扯出的棉线“嘭”一声断了,右手的摇把也只好停了。
村里办了夜校后,二奶因为识些字,被拉来领着大姑娘小媳妇儿识字背语录。二奶的发音让女人们感到好笑,说她“侉”。二奶也笑,纠正一个妇女“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念成了“毫不利己砖头砸人”。混得久了,二奶嘴里也会冒出纯正的本村方言。二奶学着用方言跟他们讲长征的故事,教唱“一条大河波浪宽……”听得那些纳底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常常忘记了走针……这段经历使得二爷二奶平稳度过了后来各种政治浪潮的冲击,没有人将他们的过往当小辫子揪。
好多年过去了,二奶还是没有生养,药锅子里常常熬着中药。也说要抱养,问过好几家,思来想去就选中了自家侄子,想着过继。逢年过节时添新衣,送鱼肉。谁知侄子长大后不承认有“二爹”,只当是玩笑。二奶和二爷倒也没说啥,打断骨头连着筋,老了侄子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人年龄一大,就时常犯糊涂。有段时间,二爷嘴里叨叨着许多事,说,不该逃回来,要不是现在该升师长了。说,那军官证都撕得碎碎的,扔茅房里了。又说,我谁也不怨,就怪参谋老余,他给出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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