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志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天天文学网tiantian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就在腊月二十九那天,大娃死了。
出棺的时候已近黄昏,雪下得正欢。黝黑的桐木棺材在八个青年的臂膊上安静地躺着,没有唢呐,没有柳木幡,没有摔瓦盆,甚至没有撕几块孝布。黑的棺,白的雪,逶迤的人群,从村口一直到墓地。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
下棺、埋土,只听得铁锹相撞的叮叮声,脚步挪移的咯吱咯吱声。坟将堆起的时候,猫蛋儿叔抱着一大捆火纸、阴币挤了进来,用树枝在西南角的雪里画上一个圈,点起了火纸:“大娃哥,一路走好,这是老少爷们儿给你送的钱,你可要收好啊,想吃啥就买点啥,别舍不得花……”猫蛋儿叔狠狠地撸了撸鼻子,火眼看就烧到裤脚了,大嫂走过去把猫蛋儿叔拉起,眼圈红红的,周围一阵唏嘘声。
一盘鞭炮被扯得老长,铺展在雪地里分外艳丽。炮响了,急躁而清脆,炮花在风中翻飞与雪同舞,呛人的硝烟味中新坟一点一点地鼓起来了,像蒙古包,大娃将永生睡在这个别样的屋子里梦着他在人世的喧闹了。那最后的一响,在许久的沉寂过后,突然响彻云霄地呼啸而起,雪地里一大朵鲜红的炮花绽放得很灿烂,很灿烂。走了好远,人们仍能看到大娃坟上斑斓的花一样的艳红,像新贴的红签。
“没享一天福。大年底下的,人啊,可不都是命?”
“可不是,儿子、媳妇……哎,命劣,咋说清呢?”
“属牛。哪有多大年纪?就这两天过不去了。日他娘,好人短命。”
“好人还是好报,死得多福气,走着走着一头栽下就过去了,睡觉似的。”
…………
天渐渐黑下来,送葬的队伍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第二天就是除夕了,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然而,大娃的剃头挑却再也不会出现了。
大娃长得瘦叽,一米五的个儿,娃娃脸,到老也没长开。老人们说他这名字太大了,压着了,跟山东卖烧饼的武大郎一回事,名字起坏了,你不矬谁矬。天知道他这名儿是谁叫开的。听老人们讲,他被老队长领来时,还在换牙,一笑便露出几颗豁牙齿,瘦呀——像根黄豆芽,话不多,眼色头儿可够使着呢。老队长便差他作了剃头匠麻子的帮手。麻子死后,三十出头的大娃便担起了麻子的剃头挑子——活脱脱一个武大郎,开始了走街串巷的营生。大娃的剃头对象是老人和小孩,大姑娘、小伙子的,都讲究,宁愿花钱进理发店。
每月的初一或十五,大娃的剃头挑子只要往村西口的空场中一放,凑热闹的孩子们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看大娃生炉子。三脚铁炉、脸盆、带小抽屉的凳子,再加上一块油光黑亮的蹭刀布,就是大娃的全部家当了。炉子很像古代的鼎,周围被烟熏出老厚的一层黑油炭。火生起来了,一股白烟在风中或左或右,几个调皮的孩子也学着大娃的样儿对着炉子的风口鼓起腮帮吹,直呛得眼泪汪汪才罢。盛水的白瓷盆座在炉子上,蹭刀布拴在就近的树干上,大娃这才笑眯眯地冲那些嬉闹的孩子喊,去,叫你们家大人来剃头,啊?
大,大娃,先给我剃吧?
瓦刀脸,你个乖乖!晌午让你妈给我做啥好吃的?大娃边说边打开抽屉取出推子、梳子和一件红罩衣,一个脑后留小辫子的男孩笑嘻嘻地坐上去。杀鸡烙油馍,瓦刀脸说。爹吃娘瞧着——,其余孩子几乎异口同声。大娃笑了,像孩子。孩子们也笑了,像大娃。
大娃给瓦刀脸系罩衣,属驴还是属骡子?瓦刀脸想了想说,都,都不是,我是属老雕的。恁们谁属驴啊?孩子们一个看着一个,都说不是。大娃又笑了,笑得要咳出点什么来,笑着的大娃把手中的小头一把摁在水盆里,开始洗。
别睁眼,赶明儿给你说个新媳妇,四条腿。
不要,我要两条腿的。
嗯,亮娃,听见没?赶明儿把你家的‘富毛腿’(一种腿上有长毛的鸡)给瓦刀脸当媳妇吧。
不哩。
咋?
更多内容加载中...请稍候...
本站只支持手机浏览器访问,若您看到此段落,代表章节内容加载失败,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模式、畅读模式、小说模式,以及关闭广告屏蔽功能,或复制网址到其他浏览器阅读!
小说推荐:《我逃了龙傲天他妈妈的婚》【新棉花糖小说网】《十九世纪女裁缝》《万人嫌断情绝爱后》《红楼之平阳赋》【鱼趣阁】《过天门》《四合院之赤脚医生》【笔趣读】《历史人物的现代生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若浏览器显示没有新章节了,请尝试点击右上角↗️或右下角↘️的菜单,退出阅读模式即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