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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孙都觉得在这么一个小集镇上,发展空间非常有限,通过这几年的积累,也有一了些经济基础了,于是商量着到深圳特区去闯一闯。
我们先在布吉租了个店面,带去了几个家乡的会用电平车的人,还是办个普通的工商执照,开个裁缝店。这时不是接那些送上门来量身定做的活了,是自己进布料,做成衣卖。老孙看到书上的图样,打破了一样布做一件衣服的陈规,也用各种花色的布搭配拼接在各个部位,增加了美观度。所以我们的产品很受欢迎,过去做了派人送到各商店去卖,后来订单也越来越多了,老孙说:
“看来要起个什么公司的名字才配称了,生产规模要扩大,必需另租厂房才能适应。”
我说:“公司起什么名称好呢?”
老孙说:“你想个名字吧!”
“这是个大事,当然得你大男人拿主意,我一个小女子懂得什么呢?”
“你别这么说,没有你也就没有今天的公司,说到底你才是实际意义上的公司创始人呢。”
我当然知道这都是老孙宠我爱我故意这样说的,我就说:
“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头,熬到了今天,现在仍是靠你的聪明才智所取得的成就,怎么都把功劳都摊到我的头上了?”
老孙说:“揪斗那一回,若不是你想尽办法帮我出逃,说不定那时我就死在养猪场里了,出逃路上,遇到千难万阻,几次都觉灰心丧气,如果不是心中有一个你,为了你那份苦心也得活下去才对得起你,恐怕也死在路上了。再说劳改这7年中,更是难为你这么坚定地等我,花那么多精力,吃那么多苦头赚路费来看我,我也不知道在狱中会怎么样了。这难道不都是你的功劳吗?”
“这一切都是命运,不能说是谁的功劳,”我说,“自从我爱上你,就感到爱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责任,更是一种信念,是这种信念主宰我爱你就要爱到底,爱了你,谁也动摇不了我的决心。帮你等你都是我必须做,应该做的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把他挂在嘴边了。”
“那怎么行,如果不时时记住你的这份功劳和这分感情,那是忘本,会不齿于人的。”
“我知道,我很了解你的心,一般男人有了几个钱,就什么都干得出,养小蜜,包二奶不但不引为耻辱,还以为能显示自己的荣贵和成功呢,你不同,你一向能保持你的本色,很大的因素就是你的心中一直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我很感激你的。”
“过去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有几个钱,也不能沾沾自喜,我向你阿爸阿妈说过的,总要活出个人模人样来,现在我们还距离真正的人模人样好远啊。”
“好了,不要把话题岔远了,办公司的事你一手主张吧。”
未料过了几天,公司执照办下来了,公司名称竟然是《囡囡制衣有限公司》。
这时上级政府下达了一个红头文件,各级机关限期清退所有临时工,亦非的官场生涯走到了尽头。
亦非回到家中,红红像当年苏秦的妻子对待落魄的苏秦一样,不理不睬。亦非气得真想上吊。当年的吃社办粮的幸运待遇如塞翁得马,现在才知道是非祸了。老孙当时叫他早点离开,他就下不了决心激流勇退,落得现在这样凄楚的下场,一万个后悔都来不及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总算打听到了我们的电话号码,就打电话来问老孙能否帮他找个事干,老孙一口答应了下来,叫他把家中的责任田转给别人代耕,夫妻俩一起来深圳。红红叫他当炊事,亦非叫他在传达室做收发和接待工作。亦非夫妻感谢不尽。
老孙说:“要说还得我们感谢你呢,当年你给我解决了一张缝纫机票子,我就是靠那架缝纫机起家的呀,何况我们都是乡里乡亲,从小还是同学呢,别说你来,就是其他老乡肯来,我也欢迎呀。”
亦非说:“听说张牙子现在正在深圳街头拣垃圾呢,如果他来,也接收他吗?”
“他肯来一定接收他,”老孙说“我这人不记仇,不怨天尤人。只相信都是自己的命运造成一切的,有道是‘万事全由天注定,一朝落地命安排’,我信的就是这条哲学。张牙子当年对我是有些过分了,但后来一想,是他促成了我那么多磨难的经历,这磨难的经历恰恰磨练了我的意志,锻炼了我的胆略,激发了我的创业精神,从这角度说他不是我的很好的老师吗?”
亦非说:“这世界上难得有第二个像你老孙这样的人了。你的胸怀如此开阔,在我是不可思议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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