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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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有风吹过刚刚冒芽的树枝，吹过几只抖动着羽毛的雀鸟，吹过一整个生机盎然的初夏，吹到林夕的脸上。

刚刚响过的铃声结束了高中三年最后的疲惫，一群如梦初醒的孩子一股脑的涌向早已挤得黑压压一片的大门，涌向十八岁最动人的天空。

有记者挤出一脸僵硬的笑容，招着手让几个扛着机器的人跟上，以最快的速度拦住几个还算笑容灿烂的孩子，开始将事先准备好的问题一股脑抛出。林夕慢慢地收拾好桌上的考试用品，等大多数人都走散了才抬起腿下了楼。刚迈出教学楼门就用余光瞟到一个正往这边碎步跑来的记者，赶忙向左迈了几步汇入已经少很多的人流。没有人等她，她知道。

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这倒不是说她没有父母，只是在一个勉强维持的家庭中，她的存在与否和爱的存在与否一样不被人重视。就这样吧，能继续撑下去也好，撑不住了要走向分崩离析也罢，都不关她的事儿，她想。

考点离学校很近，她故意放慢了步子，用一种游山玩水的脚步走向大多数人眼中的万丈深渊。其实没有这么夸张，很多年以后又回到曾经闭着眼睛都知道往哪走的校园时，林夕想。时间可以淡化一切，至于所谓的永恒轮回对于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并没有什么意义。

回去是为了拿答案的。尽管刻意磨蹭，她到班里的时候还是只有少部分人。有坐在一起打牌的，有捶着桌子说要复读的，也有坐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神伤的。林夕也是一个人，不过并不寂寞，她享受这样的自由。她走到阳台上，手肘支到护栏边，伸着头往下望。

教室在最高一层，从这里看可以将整个校园尽收眼底。一年前才翻修的塑胶跑道上红和绿还有着很大的差别，忽然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线。那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啊，小小的个头，微胖的身型，挎着一个肉粉色的小包，低着头一路走来。不知怎的，林夕觉得她的周身都笼罩着悲伤的气息，每走一步路都是先把腿踢到前面，再将整个重心压在上面。很慢，慢的她看的都有些犯困。

因为什么呢，没有发挥好还是根本就对这场决定命运的考试无能为力，或者难道是对将别的人和物的恋恋不舍？又或许和她一样，只是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不，她们是不一样的。林夕只是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发呆，静静的看着远方，她并不悲伤。

去学车吧。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林夕一怔，笑了一下，下午就去办好了手续。

虽说高三毕业的暑假是最适合学车的，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但这将至的三伏天着实要让林夕受不少罪。科目一过得很快，基本上只要智力没有障碍再拿出时间刷刷题就能过了。第二天接到练车的通知的她并不知道，就是这看似简单的打发时间的事情竟然会让她无力承受。

正在等候教练车的林夕忽然被吓了一跳，一个默默的出现在她背后的身影让她冷不防一抖。定神看了看，林夕惊出一身冷汗，是上次在学校塑胶跑道上看到的女孩，一样矮小的身型，只是似乎比上次瘦了一点儿，不过那种挥之不去的悲伤依旧笼罩在她的周身。林夕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因为总是被排挤而在脑海中构造了一个人，一个总是穿着白色衬衫牛仔裤的面容明晰俊朗的男孩，她叫他哥哥，当然只是在想象的世界。她写，他总是在她一个人的时候悄悄地走到她身后，冷不防地拍她的肩膀，看到她受到惊吓转过身的模样，他总是向着阳光开心的笑着。哥哥，她叫他林凯。

好不容易从记忆的漩涡里抽了身，林夕转过头冲着那个娇小的身影问道，“你是谁？”

“林凯儿。”女孩回答。林夕猛地一抽，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