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憬淮回到老家以后,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冬眠的熊,始终无法睡醒一般,总是很疲惫,做事情的效率和速度也越来越低,他不再去想往昔的很多事情,拒绝了所有的交流,每天早上醒来以后就坐在书桌前看看书,写写东西,到点吃饭,吃完饭就出去遛弯。表面上看起来,憬淮已经告别了过去,,也再也没有提起过过去,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点,那样寂静而安详。
也许很多时候,自己感受到很崩溃时,并不适合回家。在那一刻家并不是避风港,很有可能会让人更崩溃,而憬淮正在经历这样的崩溃。自从他被确诊成抑郁症以后,他的父母几乎隔一段时间就会问“你的心情好点没?”
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都知道,如果别人什么都不说,就正正常常的对待一个有些抑郁症的人,其实对方会很平静,会遗忘一些不快乐,在自我疗愈中逐渐好转,但如果有人总是刻意在耳朵边上念叨“你自己需要注意心情”,那种感觉就像强行撕开你的伤疤,然后看了一眼,还不忘问一句好点没,对方只记得关心伤疤的恢复程度,却忘了把撕开的伤疤合上。
憬淮几乎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问题,终于他不再生气,不再狂躁。他开始更加压抑自己的情绪,憬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终于有一天跟章雨濛打电话时,淡淡的吐出一句:“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根本没有资格不高兴,或者不快乐。”
憬淮的精神一落千丈到了极点,双眸中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光芒,在那段沉沦的岁月里,他发疯一样的汲取着各种知识,企图令自己振作起来。几个月过去后,他甚至习惯了这种浑浑噩噩,经常半个月才会下楼走一趟,即使是出去散步,憬淮也发现自己像一个机器一样,每天一步不差的走着昨天的散步路线,就连手机上的运动步数都能每天保持一模一样,似乎这一切看起来挺好的,没有什么不正常。
终于在一天晚上,憬淮再也没有能爬起来,他的心理压抑全部转化成了身体疾病,刚开始只是连续低烧,憬淮一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感染了风寒,去医院来来回回检查了好几次,但是一切都表示他的身体很正常,一通价格不菲的西医检查后,也不过是诊断出最近血液中白细胞数量开始下降,导致这一切的原因,西医总结不出任何原因。而用中医的话说,就是五内郁结,需要自己调整心情,摆好位置。虽然憬淮一直努力的尝试用中药调整着自己的身体,但一切仿佛都被自己的思想支配着,不光没有好起来,反而更加严重。终于,他倒下了,从持续不断的低烧变成了终日高烧,而憬淮的父母看见他卧床不起,反而责备他:“你这样睡,不生病才怪,好好的身体都睡坏了。”
憬淮没有像以前一样去辩解,因为他真的没有办法再爬起来了,而还能活动的大脑告诉他,也许他应该放弃从前的倔强,去吃一些精神类药物。憬淮很排斥精神类药物,他也深知各类药物的成瘾性,开了几盒药,吃的他上吐下泻,甚至高烧度数不减反增,国内的药就是这样,要么不疼不痒,要么药性猛烈,憬淮想起以前吃过的一类药物,但目前在国内也不知道在哪里能够买到,以前还是找印度代购买的,这一次他继续找了这位代购购买了一盒药物。
这种药物,有类似兴奋剂的作用,但给人带来的感觉的确是不错的,起码憬淮希望自己能够提起精神,不要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
一天中午,憬淮躺下午休,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他迷迷蒙蒙看了一眼手机,一条未接来电,原来是快递电话,说他的海外包裹到了,让他带着身份证下来拿,憬淮说:“我这边楼下没有门禁,你可以送上来吗?”对方的答复相当含糊,这是说自己的包裹很多不方便,憬淮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不会是条子吧”。旋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自己一直身家清白,就算警察查人,也不会查到他头上。
他带着身份证走下楼,很奇怪,快递员明明可以到楼下,却故意到小区大门口等着,快递员见到憬淮有些紧张,即使憬淮已经病体沉重,也没有放下过自己的疑心,他很奇怪刚才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但还是选择摒弃了那些想法,他觉得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
往家走的路上,突然冲出来十几个人从两面包抄,领头一个很拽的人拿着证件说:“你好,我们是警察,跟我们走一趟。”憬淮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没有戴眼镜,甚至没有看清楚对方警官证上的姓名和警号,快递和手机就都进了对方的兜里,十几个人尾随着他走上楼,憬淮的家人也很震惊,毕竟谁也没想过拿个快递会带上来一票缉毒警察,但是秉着警民一家亲的原则,憬淮认为应当配合好对方。憬淮一直忍着眼眶里的热泪,因为他原本很平静的生活里,突然增加的这些因素,足够让他变得惊慌失措。那个他以为无比坚固,安静的自我牢笼,被乌泱泱的一群人打破,随行的队伍里只有一位女警察,她看了一眼憬淮的状态,其实她对憬淮已经放下了戒备,憬淮问:“我能换个衣服跟你们去警察局吗?”憬淮在所有人和执法记录仪面前换起了衣服,他似乎是在无声的抗议着眼前这帮突如其然的人群,你们可以查,但是为什么要突然袭击呢,明明这附近有很多摄像头,明明他们可以根据信息查到这里所有人员最近的出行记录,一帮人来回一趟是巨大的人力成本,他们完全可以带着搜查令来,但在我们这个国家只有缉毒警察拥有钓鱼执法的权力,所以还能说什么呢?
憬淮虽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但他的大脑逐渐清醒过来,去公安局的路上,憬淮在脑子里盘算了所有事情,他这个人嘛?顶天了算是个道德感不高的人,犯罪的事情,憬淮是半点不沾。到了公安局以后,憬淮的心情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他开始观察这十几个人,都是便衣,有几个看上去只是警员,领头的人应该是那个瘦瘦小小的,那个很咋呼的人,应该是他的手下,大约也是长年累月和不法分子打交道,老一些的警察身上多少都沾染了江湖习气。
憬淮被请进了讯问室,警察破例没有让他坐在那张属于犯罪嫌疑人的椅子上,搬了张椅子在旁边,让他坐下。憬淮开始放松下心情,回答着警察所有的提问,这一刻,他感受到《预审学》那本书自己并没有白看,要不是眼前这些警察直觉上觉得他是个良民,大概此刻他已经坐在那张属于犯罪嫌疑人的椅子上了。其实讯问到第二个小时的时候,憬淮已经感受到对方知道自己不是罪犯,但是碍于面子好像又不是很愿意立刻让他走。
那天,长达七个小时的讯问,几乎是把憬淮的隐私扒了个精光,他们把憬淮的所有通讯内容翻了个遍,那里面有很多对方讲给他的秘密,而对方也毫不客气的拍下来,打印出来,让他签字按手印。憬淮在那七个小时里,几乎是把站那的十几个人一个个看了一遍,观察了他们的手提包,动作习惯,穿衣习惯。这些可都是警匪片里才能看到的,他在那跟看小说一样,每一个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甚至和询问自己的警察攀谈了起来,聊着自己的经历和过往,双方的气氛也逐渐不再那么紧张。
最后快结束,原本憬淮已经走到了大门口,而他们确认了七个小时,还是把憬淮叫了回来,说你的手机里跟那个人的聊天记录有删除,我们要拿去恢复一下,憬淮心里再也没有一开始的恐惧,随之而来的是火气,他已经很配合坐了七个小时,上交了自己买的药,药中含有大约个位数毫克的甲基苯xx,而憬淮一无吸毒的故意,而未达到非法持有毒品,而且这个快递和药品过海关,他也交了税,算不上走私。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错,那就是违反了治安管理规定,对他进行教育和处罚即可。憬淮忍住了自己的火气,但是憬淮的母亲很着急的指了一下那个很咋呼的人,询问为什么查了这么久,要扣刚才不扣,现在准备走了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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