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上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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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大海之上漂浮着一座孤岛，远远望去，就像一只巨龟在大海里游弋。岛上全是各种各样高大的树木，将整个岛屿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挨近海边的部分因为常年被海水冲刷，植物难以生长，才显得平整而开阔。此时四、五个小孩正在海边打闹嬉戏。“二哥，天快黑了，我们回家了不？”

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对着另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喊道。因为是在海边，多少有点浪花的声音，因此小孩的声音略微比较大。“好久没涨潮了，连贝壳都少了，今天回去怕是又要被骂了”，被称作二哥的男孩有些担忧的说道。这个岛被土生土长的岛民们称为巨龟岛，整个岛方圆数百里，却只居住着几百户人家。岛上常有各种野兽出没，岛民们为抵御野兽只得集中居住在“巨龟”颈部地势较低的位置，其实就算仅仅是颈部也有数十里方圆，有的岛民甚至一辈子连巨龟的颈部都未走遍过。在巨龟岛上，岛民的村庄仅仅占据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地方，活动范围也不超过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还要多的地方因为常年没有人类的滋扰，成了各种野兽毒虫的乐园，在这里，完全奉行着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岛上居民平时主要靠打猎和捕鱼为生，几乎每个家庭的年轻男子都是打猎和捕鱼的好手，女人们则带着小孩干着一些剥皮、腌制、做饭、洗衣之类的事情，而小孩在十五岁之前多随着母亲或其他小孩一起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在海边捡些贝壳、螃蟹之类的东西，也算为家族尽一点力，同时也尽早熟悉这个他们将依靠一辈子的小岛。岛上居民毕竟无法做到完全自给自足，为了换购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每年还是必须要出海一两次的。茫茫大海既给岛民们提供了足以生存的丰富物资，同时又像囚笼一般限制了岛民的发展。岛上男人尚且有出海的希望，还可以有机会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而大多数在这里出生的女孩们，甚至到老去的那一天都未曾离开过这片土地。出海耗时较长，风险又大，因此每次出海对整个村子来说都是最为隆重的大事。每到出海的季节，村民们会把幸苦一年准备下来的兽皮、海藻、腌肉、腌鱼、草药之类的产品尽数拿出来，悉数搬上船，分门别类的码好，到离岛最近的东面岸边集城上去换取一些盐、布匹、铁具等生活必需品。岛上居民以林姓和李姓为最多，因此自然而然的便形成了以林姓为主的林家庄和以李姓为主的李家庄。当然这其实也是为了通婚的需要，两个庄子相对分离，互相通婚总还是要比一个庄子内部胡乱搅和要好得多。被称为二哥的这个男孩名叫林浪，今年十五岁了，是岛上林家庄现任族长的第二个孙子。因为整天和海里的浪花打交道，目不识丁的父亲就直接给儿子取了个林浪的名字，不过倒也简单好记。十五岁对岛民来说已经算是成年了，应该逐渐成为家族打猎和捕鱼的主力了。所以林浪过了今年就将脱离孩子们的群体，开始和大人们在一起了。“浪儿，快来帮娘收海藻，看你今天才捡了这么点，都成人了，还天天跟一帮屁娃儿混起当山大王”。一处低矮的木屋前，林浪的母亲杨氏正忙着将晾干的海藻收进屋里。“来了，来了，不涨潮，天天捡，哪里还有嘛”，林浪也是一脸的郁闷。这个捡贝壳捉螃蟹的事情看起来简单，其实全是靠天吃饭，如果哪天涨潮了，那海滩上一定全是贝壳螃蟹，但这样的好事一年也遇不到几次，平时天天去海边溜达，能有点用的东西早都被拣光了，哪里还能有什么东西剩下。“那你就多跟你爹学学打猎捕鱼，长大了也好不受穷”。说起来十五岁的年龄是该学学这些生存技能了，可林浪身体比较瘦弱，看起来也不过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这在岛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弄不好就属于连媳妇都娶不到的那种。“不说学你爹，就跟你哥学学也好啊”。说起林浪和大哥林猛那可是天壤之别，一个生得瘦瘦弱弱，白净的皮肤，修长的双手，竹竿一般，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一个生得高高壮壮，黝黑的皮肤，健壮的肌肉，铁塔一般，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杨氏也是成天替林浪担心，一有机会就会说上两句，听得林浪厌烦无比。不过好在一来林浪的父亲林孟凡是现任族长林仁均的长子，也是打猎捕鱼的一把好手，再等几年从林仁均手中接过族长的位置应该没什么问题；二来林浪的哥哥林猛，今年十八岁，身材相貌几乎和父亲一模一样，不仅长得牛高马大，而且为人也忠厚老实，打猎捕鱼更是一样都不差。有这两方面优势，杨氏倒也不是特别担忧，毕竟有父亲和哥哥的照拂，想来以后林浪再不济也能有口饭吃。可林浪就惨了，自己的身材相貌和父亲、哥哥形成鲜明对比，总被村里那些调皮的小孩取笑是捡来的野种，时不时的总会被他们欺负。此时，在岛上一处最大的房屋里，族长林仁均和几位族老，还有十来名骨干成员正在商量着什么。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属于同一个部族，因为孤悬海外，平时也没有什么外敌入侵之类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规矩可言。但为了捕获大型野兽或是调节内部矛盾等，家族内也逐渐形成了一套简单的管理体系。家族中权利最大的当然是族长，族长由上一任族长提名，然后经过全族年满十五岁的男子投票选举产生。这个投票当然不是指真的要制作选票之类的，只要同意的人达到总人数的一半就算通过了。然后就是族老，一般是由岛上几个姓氏中辈份最高的人担当，族长和族老就是族里最有权势的那一批人。接下来，就是十来名在岛上颇有声望的骨干成员，主要由打猎捕鱼比较在行、做事比较靠谱的青壮组成，这就是族里的中流砥柱。至于其余的老弱病残，那是不需要有什么地位的，只要干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够了。平时族中一般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大家坐在一起商量，只有需要捕猎猛兽，或是族中有人犯了大错需要惩罚的时候才需要集中商量。当然，还有就是一年一次的出海交易，那是一定要坐在一起讨论的，而今天商量的正是今年的出海事宜。虽说出海是岛民们一等一的大事，但其实每年讨论的内容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新鲜的，甚至对于一些族老来说，都快能够把台词背下来了，所以面对如此严肃的大事，好些人竟然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大家都知道，今天我们坐在一起，主要是商量一下今年的出海事宜，还是老规矩，分三个事情来说”。大家坐齐后，族长林仁均首先发话。坐在这里的基本都是往年的老面孔，只有一个新人，那就是林浪的哥哥林猛。林猛因为身强力壮，在打猎捕鱼等方面得到族里一致认可，才成为骨干第一次参与家族会议，当然最关键的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然以此年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参加家族会议的。“一是商量一下今年货物情况，二是商量一下采购的事情，三是讨论一下出海的人选问题”，林仁均继续说道。对于出售的货物其实相对来说都已经比较清楚了，因为一年来族里备有什么货物，作为族里的骨干，心里比谁都清楚。能够用于出海交易的货物必须是相对来说单位价值比较高，同时又比较易于出售的。因为出海耗费时间比较长，海上风险也大，必须要保证货物尽可能不太重，但又要尽可能换回更多的生活必需品，因此这就对货物提出了比较高的要求。然后是谈论采购货物清单，这个基本是每年讨论的重点，岛上物资特别匮乏，需要买的物品太多，但因为钱财和大船载重有限，只能选取一些对生活更有帮助的物品。盐和铁具是首先必须考虑的，然后才是粮食和布匹，这类东西需求很大，无法完全满足。最后才是根据各家的需要，采购一点其他生活用品。“最后，我们再说说出海人选的问题”，前两项议定后，林仁均发话，开始讨论第三个问题，这也是最核心、最难敲定的一个问题。族长话音刚落，只见两边长凳上的人都是一言不发，只是把头向下埋了埋，和刚才的踊跃发言形成了鲜明对比。出海的主力肯定是族里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当然，也要考虑“老人”和“新人”的搭配组合，毕竟这不仅是一项危险活、体力活，更是一项技术活、经验活，既需要传承又容不得半点闪失！对部分年轻人来说，他们渴望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对于年龄稍大点的人来说，他们不怕整日辛劳，不怕和猛兽毒虫，就怕出海。木船，做为岛民们最重要的财产，停靠在岸边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有些威武雄壮的，可对于无边无际的大海来说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风平浪静还好说，稍微遇上恶劣一点的天气，即使不会船毁人亡，也得狠狠的虚惊一场。甚至就算上了岸也不能放松，毕竟全族人一年大部分的劳动成果都在这里，万一遇上当地豪强或是土匪流寇，那就麻烦了。退一万步说，一切都顺利的情况下，一个月的海上飘零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全场之中，只有坐在左边末尾位置的林猛一脸兴奋的昂着头，只是碍于辈分，不敢开口。族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长辈没有发言前，晚辈是不能先说话的。“咳、咳、咳”族长干咳了几声，再次开口道：“这个事情晓得你们都有顾虑，谁家也不能缺了顶梁柱不是，不过出海是大事，也不是想不去就不去的，就从老二开始说吧”。族长大哥点了名，作为族里二号人物的赵仁安也不好推脱，只得开口道“还是老规矩吧，先由十五岁以上的年轻人自己报名，不够的再按缺口来摊，只是我们这辈的老家伙肯定还是要去一个带队主持的”。赵仁安说的其实没什么建设性，这样说也大家都不得罪，真正得罪人的时候是在摊缺口的时候。至于带队主持的也必须由一个他们这个辈分的担当，毕竟下一辈的还只是身强力壮而已，在经验上、资历上还是差了一点，让谁来领头都难以服众。他们这一辈，有资格带队的，也就只有在座的几位族老了。听到赵仁安这样说，其余几位族老都相继表示同意。“那好，那就通知下去，要报名的三天内在孟凡这里报名，三天后我们再议定具体人选”。族长定了调，这个事情就算告一段落，这次的家族会议也就宣告结束了。岛上人口不多，娱乐活动也少，一到晚上就显得特别冷清，大多数居民都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准备睡觉休息了。此时在族里东边的一处屋舍里，一个半大的小伙子正同他父母争吵着什么。“爹，你就让我去吧，一年到头打猎捕鱼，也够烦人的，我也想出去看看，爹你不也总说男儿应该出去看看吗？”

这个小伙子正是刚参加了家族会议的林猛，显然他对出海报有很大的渴望。听到儿子急切的话语，林孟凡即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儿子长得牛高马大，打猎捕鱼技术也是一流，做事更是认真负责，不怕苦不怕累，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看来以后撑起这个家，甚至撑起整个家族都不成问题；担忧的是，毕竟儿子年轻，经验不丰富，出海那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是危险重重啊。林孟凡沉吟了片刻答道：“不是爹不让你去，实在是出海太危险了，爹还是希望你过两年再考虑出海的事情”。林猛继续争取道：“每年你们都出去，不是都回来了吗？哪里有那么多危险嘛！”

。其实对岛民来说，十八岁早已经完全跨入成年人的行列了，只是为人父母者，总是难以放心。一旁的杨氏也帮衬道：“孩他爹，孩子要去就去吧，还有那么多叔伯一起，不是就连你也可能会去吗？这还能有什么危险？”